白福臻謎話（二六至三O）

上接：白福臻謎話（二五）

古閩張起南的《橐園春燈話》，論述字謎，言皆中肯，茲擇要錄介如下：「謎以一字爲底者，亦最易猜。因其無須記誦，但明其意，即可推求而得。若以離合增損出之，必至如風掃殘雪，而有頃刻罄盡之勢。余在辰（辰州）所出一字謎亦不少，從未單用增損諸體。蓋由若輩程度既高，習於深刻，譬如持梁齒肥之徒，餉以脫粟黃齏，不足供其咀嚼也。『交聯死友』射「差』字，則用羊左死友之典實，而以『交聯』二字串合之也。『滄州滿壁畫橫山』射『虐』字，則上半借用顧虎頭，下半借用橫雲山，用典而兼會意也。『嫁得金龜壻』射『茬』字（卷簾格），爲『良人王八』。『封侯夫壻』亦射『養』字（卷簾格），爲『良人羊頭』，則以古典俗語爲根據。且『食』字卷作『良人』，亦前此所未見也。又有苦心經營而成者，如『錯把邪心虧一㸃，兩邊都是假惺惺』射『辨』字。『臥看孤山如倒出，夢遊天姥牛模糊』射『婦』字，則會意、象形、諧聲、增損諸體咸備，頗覺新穎。近見『邃漢齋謎話』，有以「一枝斑管采棋杆」射『簫』字者，意極新而太着色相。余擬以『畫爲棋局』射『肅』字易之，似較自然。又「一心咒筍莫成竹』射『恂』字，亦妥惬。至以『二十四橋明月夜』射『夢』字，以宀象橋，已近傅會，而明月二字亦無着落，未爲佳構。前人一字謎之佳者，如以『落花人獨立，微雨燕雙飛』射『倆』字，成面自然，兩入字饒有畫意，可謂神品」。　（二六）

關於字謎的評介，《橐園春燈話》一書續有如下的記述：「其由結撰而成者，余所見以《談虎錄》所收『竹疎宜入畫，樹少不成村』射『彭』字者，為最活潑渾成（筆者按：此字謎上文已評述其欠通順）。既無針綫痕迹，措辭亦復俊逸，卽以詩論，亦佳句也。余亦師其意，以『遠樹疏林饒畫意，高山流水足相思」猜『澧』字。撰成時頗自鳴得意，乃爲俞君啄吾一矢破的。又以『兩弦上下一輪中』射『閒』字。將門字作兩月字看，恰好一缺上弦，一缺下弦，而其中則一輪滿月也。論皆許其精確。一字之謎，固屬易猜，然佳否不視難易爲軒輊，扣合自然者，如『落照雁行斜』射『是』字。『溫飛卿』射『父』字。『風月中人』射『蚨』字。『一曲闌干一篆香』射『惡』字。『東來紫氣滿兩關』射『聞』字。『去歲左遷夜郞道』射『覈』字（卷簾格），是『放白西』也。『似聞昨者亦松子，恐是漢代韓张良』射『根』字。『回雖不敏，請事斯語矣！』射『罪』字。『牛衣對泣』射『器』字（卷簾格）。（筆者按：十年前在英京酒樓的「詩畫琴棋雅集」的謎壇，其中有一謎是唐穎波製的「面對而泣」亦射「器」字，爲筆者猜中。此謎不用格，似較易猜，但「面對」二字似嫌不切。粵諺有「對口對面」，「哭口口」則似不如「口口哭」之貼切「牛衣對泣」也！此謎由「泣」字聯想到「哭」，由「面對」而聯想到「對口對面」，亦可由粤語的「面口」而聯想到「面卽口也」的觸類旁通，蓋舍此實別無他途，可以猜得到這一個「器」字）」　（二七）

《橐園春燈話》對於字謎，續有評介曰：「『辭源倒流三峽水』射『訓』字。『雨餘山色渾如睡』射『雪』字。『滄海變桑田』射『梅』字。『平時呼海若，返去送昭君』射『瓏』字。『虞美人』射『翣』字。『楊玉環舊日的匹聘』（語出《長生殿》曲）射『璹』字。『青靑蓮葉滿橫川』射『薑』字。『一炁化三清』射『囁』字。『春雨茁新苗』射『秦』字。『立春雨水』射『泰』字。『半老佳人在』射『化』字。」筆者按：十年前「詩畫琴褀雅集」謎壇，亦有一謎「佳人半老」射「化」字，亦爲唐某製。與張謎意同而字少，「半」字爲謎中關鍵，置於中段，失其神韻且欠靈活，此謎以「半」字冠於首，乃脫胎前人字謎的「半放紅梅」射「繁」字。所以張謎不嫌畫蛇添足，加了個「在」字，全謎解作「半個老字，佳字的人旁仍存在一的意思；而唐謎則解作「佳字留人字，半個老字」。所借「佳人」二字，未能表達「佳字留人字」之意，較之張謎，遜色多了！以上諸謎，有些比校艱深，非飽讀詩書便難以猜測。此外，書中又有如下的介紹：「『燭姦』射『燦』字。又以『李白上留田篇』之『交柯之木本同形，東枝憔悴西枝榮』射『林』字」。（二八）

以上述及的「交柯之木本同形，東枝憔悴西枝榮」射「林」字，如果此謎是按照形象，區別枯榮，則應「東」、「西」兩字互易，因為左木應稱「西」，右木應稱「東」。可是因爲用的是李白的詩，所以未便更改了。

　　《橐園春燈話》還有如下的一些記述：「『樹中草篇』之『如何同枝葉，亦自有枯榮』射『才』字。又嘗撰五言絕詩一首：『雙眸何盈盈，年華破瓜始。何幸傍佳人，自愧非才子』射『櫻』。作者雖難，猜者自易。惟有兩謎，本極顯豁，經數夕始被人猜去，一爲『碧玉年華』射『爪』字。一爲『烏頭白』射『鳥』字。彼等以爲必有深意寓其中，故舍近而求遠耳」。

　　以上也是較爲易猜的字謎。書中又指出：「從來字謎皆係單射，集錦格殊未之見，余謂書句、人名等類，皆可集合，則字謎又何不可援爲先例。如『滄海變桑田』，也可射『槍畮』二字。『甲乙寅卯』，可射『杆枝』二字。『孤山眷屬』可射『棲鶃』二字。由此推之，以『扶桑落日遲遲下』可射『杲果東杳』四字。但求親切有味，不妨自我作古。惟此等字意義各別，有如團沙累卵，不成文理，亦一憾事。書至此，忽憶俗傳之謎，有以『一字一十四口，一字四十一口』射『圖畢』二字者，亦未嘗聯爲一串，可烏佐證」。（二九）

今年正月十五日的元宵佳節，本人曾應香港旅遊協會邀請，在「宋城」主持謎壇，與徐應瀚拍檔，分三類謎語徵猜：一是中文謎面，中文謎底；二是英文謎面，中文謎底；三是英文謎面與謎底。其中有兩謎是以一個字作謎面，猜射字一：這也是易猜難製，一是以「鞋」字猜「踞」，一是以「襪」字猜「跑」。

　　今年的中秋節，香港旅遊協會又預約本人與徐君作第三屆「中秋猜謎大會」主持人，日期改在八月十六，地點改在遮打公園，時間是晚上九時至十一時半，那天是公衆假期，這一帶交通封鎖，沒有車輛經過，可以盡情歡樂；燈謎也分三類徵猜，並把燈謎歷史譯成英文，派發給外籍遊客及居民，宣揚中國傳統文娛的起源與妙趣。屆時三類燈謎，共約千條，任君商畧，獎品由本港各大商號報效，最先猜中者得獎。

　　燈謎務求普及易猜，所以該晚亦將以一字謎面與一字謎底爲主。現在距離八月十六日漸近，對於字謎的製作，仍樂意舉例介紹，可使讀者對於猜射字謎的方法，更多一些了解。

　　吳江薛鳳昌曾著《邃漢齋謎話》，篇末亦有一段論述字謎的：「字謎亦難得佳者，吳雨軒之『一枝斑管累棋杆』射『簫』字，自是絕唱。不愧爲十五謎家之一，其餘如『一心哭筍莫成竹』射『恂』字。『二十四橋明月夜』射『夢』字，皆用成語爲扣」。

　　前文張起南所引述的「倆」字謎，是清代陳森（字少逸）所作，見之於《品花寳鑑》小說的敘述。　（三〇）

（待續）

白福臻謎話（三一至三五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