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福臻謎話（一六一至一六五）

上接：白福臻謎話（一六〇）

　　例四：謎面是「一軍皆驚」，射《答蘇武書》二句，謎底是「皆信命世之才，抱將相之具」。面底有「皆」字。謎面言韓信登壇拜將事，因為韓信素爲人所輕視，一旦登壇拜將，竟是韓信，遂使一軍皆驚。謎底的「信」字作「韓信」解，形容韓信是蓋世才華，而且有將相之抱負。

　　例五：謎面是「養惡人如養鷹，飢之則附，飽之則颺」，射《高祖論》一句。謎底是「知有呂氏之禍」。謎面引用《三國志演義》：「呂布因陳登求徐州牧不得，布拔劍怒曰：『吾爲汝所賣』，欲斬登。登笑曰：『吾見曹公，說待將軍，譬如養虎，當飽其肉，不飽則將噬人』。及見曹（操），曹笑曰：『吾待溫侯，譬如養鷹，飢之則附，飽則颺去』」，意言明知有呂布之禍害也。謎底之呂氏，原指呂后，今曲解作呂布，也借典猜法。底面皆露「之」字。謎面引用《幼學故事瓊林》句。

　　例六：謎面是「登臨及不快」，射《趙太后》一句，謎底是「會不能疾走」。底面皆露一「不」字，謎面引用《西廂記》一句。謎底全句解作「登臨的時候並不敏捷」，可以想見他「不曾疾走」。

　　例七：謎面是「使人主必信而親之」。射《出師表》一句。謎底是「是故託巨而弗疑也」。面底皆露「而」字。謎面引用《宦者傳》句。謎底以「弗疑」而扣謎面的「信」，又以「臣」烘託出「人主」，又以「託」字扣以「親信」之意，謎面全句的合義，也就是謎底的另一解釋，既然獲得人主的信賴，當然是毫不疑忌而全權信託於臣子矣。　（一六一）

　　例八：謎面是「相君之背」，射《蘭亭序》一句。謎底是「後之覽者」，底面皆露一「之」字，謎面引用《蒯徹相韓信》句，照謎面的意思是說：「可以看見的，是君背部」，而謎底則以另一種方式來形容之，是說「從後面可以觀覽的」。

　　例九：謎面是「孔子之頂若圩」，射《四書》一句，謎底是「皆有聖人之一體」。面底皆露一「之」字，謎面引用《幼學》故事瓊林》的「身體篇」，孔子的頭頂有一低陷處，就是該處四面高而中間低，所以說孔子之頂若圩，猜以「皆有聖人之體」，體字解作「體形」或「體格」均可。

　　例十：謎面是「帝王有出震向離之象」，射《范增論》一句，謎底是「有人君之度也」。面底皆露一「之」字。謎面引用《幼學》故事瓊林》的「文臣篇」句。謎底以「君主之風度」扣謎面的「君王有出震向離之象」是絲絲入扣，難得現成，全憑標明「露春格」可免暴殄之。

　　有關「露春格」所露出謎面的字應無限定何字以及那類字的，但據《湄江春燈錄》及《文虎蒐集》兩本泰國謎家編印的謎書所載，則限定是「虛字」、「助語詞」，前書載稱：「此格用法，宜將謎底句中，有一不關痛癢之虛字，與謎面亦有一個字相同，謂之露春格，不過取材宜用閒字，如果有重要字樣，切不可濫用，譬如：『之乎者也以及爲乃』等字眼，才可以加用此格，否則任從該謎雖有鬼斧神工，亦難登大雅之堂，寧可割愛而不錄」。後書亦有注釋：「大凡謎底有一字語助詞與謎文之語助詞相同者，才能入扣，此種謎，稱爲露春」。

　　其實「露春格」並沒有嚴格的定例要露閒字、虛字、助語詞的，就以《謎海》所列舉的兩個例子而言，以「子」字露面，亦無不可。　（一六二）

　　例一：謎面是「瞎子對子訴苦」，射《論語》一句，謎底是「予不得視猶子也」。據謂面底「子」字重犯，因找不出更適當的字可代謎面的「子」字，是迫不得已採用露春格的。筆者認為北方人士慣用「瞎子」一詞，若在廣東港澳人士可改用「盲公」代之就可以不標「露春格」，「盲公對盲公訴苦」，可扣謎面的「予（盲公自稱）不得視（睇唔見）猶子也（同你一樣）」，貼切不移。

　　例二：謎面是「賊無空過」，射《論語》一句，謎底是「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」。謎面露「無」字，因是成語，難以別句代之，不忍捨棄，迫於加格。據說盜賊從無進了人家而空手出來的，即使偷不得貴重物品，看見應用物品也會順手牽羊帶些出來的。以「君子」扣謎面的「賊」字，是指「樑上君子」的簡稱。

　　順筆引述徐枕亞《談虎偶錄》有一段批評以「君子」，代表賊的列舉，認爲已定爲常例，牢不可破：「余以『掘壁洞』射《易經》一句『小人剝廬』。友人王某戲曰：借爲小人，若是君子豈不更佳？以賊爲君子也。後有人以『屋上有聲』射《四書》一句，自稱底甚佳。問之則曰『君子之過也』。余笑曰：若是則余得無數佳謎矣。『鑽壁洞』可射『躬行君子』。『賊巢』可射『君子居之』。『貧家』可射『君子不入也』。『賊伏牀下』可射『君子之守』。『青氈一片』可射『君子存之』。『步履輕捷』可射『君子行法』。『擒賊須加拷打』可射『君子不可虛拘』。『放膽作賊』可射『君子不憂不懼』。『賊相打』可射『其爭也君子』。『賊打掏』可射『君子何患乎無兄弟』。『風雨無阻』可射『君子不怨天』。『天將明』可射『君子可逝也』。『賊竊物何用』可射『君子質而已矣』。隨口說出，已得十餘條，若翻書細檢，逐句附會，不知更有幾許，是亦君子之厄也，一座爲發大噱」。　（一六三）

　　「露春格」的別名是「露面」、「漏春」、「偷香」等。在《春謎大觀》卷上有一則謎語標明「露面一字」，謎面是「夜航船一夕話」，射《左傳》一句，謎底是「宵濟亦終夜有聲」。面底均有「夜」字，若改謎面爲「竟夕行船竟夕談」則可避免「宵」、「夜」二字之重複用字，不必標明「露春格」矣。若改謎面爲五言的「行船竟夕談」亦可猜射「宵濟亦終夜有聲」，更見簡練，閒字全無。「露春格」不僅不常探用，且不常見，但偶有佳作則是事實，因爲其中不少是不忍割愛而扣得工穩佳妙的作品，因犯重複用字而標格，是權宜之計，以免枉抛心力。

　　上文謂「君子」可扣「賊」，其實亦可扣「梁上」的，有以「梁上燕」作謎面，射《詩經》一句，謎底是「君子有酒」。謎面的「燕」字與「讌」字通，作「飮讌」解。「君子」還可以「豹」、「蓮花」、「竹」等扣之。

　　例一：謎面是「豹隱」，射《四書》一句，謎底是「君子不亮」。引用「君子豹變」的慣用形成「豹」即「君子」。

　　例二：謎面是「蓮花似六郎」，射《論語》一句，謎底是「君子哉若人」。因引用周敦頣《愛蓮說》的「蓮，花中之君子者也」句而習用之。

　　例三：謎面是「竹素」，射《四書》一句，謎底是「君子不黨」。是引用白居易《養竹記》的：「竹似賢何哉？竹本固，固以樹徳，君子見其本……君子見其性……君子見其心……君子見其節……」，因爲竹是虛心有節，象徵君子有德、虛心、有節。最早以竹比君子的是《詩經》的〈淇澳〉篇有「有斐君子」多句來詠竹的。

　　至於用什麼字扣那些事物人物等，下文會作有系統的紀述，務使製謎和猜謎都有門徑可尋、可通和可達。　（一六四）

所謂「絲絲入扣」是製謎的先決條件，猜者若認為自己心目中所猜的謎底扣得不穩，就是先見之明；如果遇着所猜的是製謎者扣得不穩，而錯失猜中機會，不必追悔，因爲是製者的馬虎，粗製濫造，雖已被人猜中，仍該慶幸自己未去猜扣得不穩的謎。製謎有「八病」和「八美」，扣得不穩是入八病之一，猜中扣得不穩的謎雖勝不武。容後談到製謎和猜謎的竅妙，但須了解謎格的内容和名稱，才可以循序漸進去猜去製，不能一蹴而幾的。

　　根據程哲民《謎海》中，謎格的類别和名稱，第六類第九格名爲「踢斗格」，不知有何根據而稱此名，因爲本文介紹謎格的第二格是「登樓格」，別名也爲「踢斗格」，在不少謎書皆謂可稱爲「踢斗格」，是將謎底末字移作首字，像魁星踢斗，故名。現談的又是同名，筆者思索良久，欲代易爲「離合格」，借已有此格名，茲暫以「重圓格」爲名，有待高明指正；因就射猜之謎面及謎底一離一合，如破鏡之重圓也。

第一一一：「重圓格」，此格的謎面是限用一個字，如一般的「獨脚虎」，若不附格，就會使猜者誤入迷途，因為「重圓格」的謎底其中有一個字要和謎面的字併合而組成下一個字。此格製較猜容易，只要發現謎底末兩字可以用離合方式組成，便可將該字作謎面矣。

　　例一：謎面是「土」字，射《論語》一句，謎底是「遂收其田里」。謎底的「田」字，和謎面的「土」字組合而成「里」字。

　　例二：謎面是「兆」字，射《詩經》一句，謎底是「投我以木桃」。謎底的「木」字，和謎面的「兆」字組合而「桃」字。

　　例三：謎面是「音」字，射《中庸》一句，謎底是「其下十章」。

　　謎底的解釋是「下面有十字便是章字」。　（一六五）

（待續）

白福臻謎話（一六六至一七二）